第三百九十四章 驚恐

　　開車回到城區，尼奧看著旁邊的咖啡店，開口道：
　　“我想喝咖啡。”
　　正在開車的卡倫回答道：“中隊長，我相信妳的能力，但妳也得替裏面的小姐考慮壹下。”
　　現在已經是淩晨了，還在開門營業的咖啡店肯定不是正經賣咖啡的。
　　而尼奧胸口幾乎被搗爛了，可以想象小姐剝開尼奧衣服準備做A面服務時的震驚，很可能會留下職業陰影。
　　“我只是單純地想喝壹杯咖啡，我口渴了，幫我買壹下。”
　　“車裏有水。”
　　“我血流多了，想喝點有味道的，記住多加點糖。”
　　卡倫放慢了車速，但沒停車。
　　“我幫妳改裝這輛車。”
　　車停了。
　　卡倫解開安全帶，下車，不壹會兒，就端著壹壺咖啡和壹個咖啡杯回到車裏。
　　先給自己倒了壹杯，然後直接把咖啡壺遞給尼奧。
　　尼奧艱難地端著壺，用嘴對著口直接灌。
　　卡倫壹邊喝著手裏的咖啡壹邊留意著車座，他很擔心尼奧喝咖啡時身體會跟花灑壹樣溢出來。
　　尼奧沒好氣道：“說好幫妳改裝了，坐墊肯定會換的。”
　　“我相信妳的，中隊長。”
　　“我能不能和瘋教皇溝通？”尼奧問道，“就像是以前我和菲利亞斯吵架壹樣，現在只能聽那個嗜血異魔老東西廢話，還有點孤單。”
　　“應該做不到，我覺得這應該就是壹種圖騰，只不過恰好是他們自己的形象。”
　　“好吧，也就是說，現在我和伱壹樣了？我們互相的秘密，又多了壹層。”
　　卡倫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不壹樣的。”
　　“哪裏不壹樣了？”
　　“輩分不壹樣。”
　　“輩分？”
　　“我背後的爺爺和妳背後的瘋教皇，在境界和認知上，應該是平等的，算同輩，妳認可吧？”
　　“嗯，認可。”
　　“我是我爺爺的孫子，而瘋教皇距今壹千年了，您是第幾十代傳人？”
　　“呵呵。”尼奧灌了壹口咖啡，“看來我今晚是真的把妳給打疼了。”
　　“還有壹點不壹樣。”
　　“哪裏？”
　　“我爺爺還活著，瘋教皇早就隕落了。”
　　“區別在哪，反正都見不得光，不是麽？”
　　“不壹樣，您見光後，還是得死，我見光後，就要去丁格大區的教廷，單獨培養了。”
　　“呵呵呵。”尼奧伸手摸了摸胸口處滴淌出來的咖啡，道：“下次找個機會，再切磋壹下吧，等我傷養好了。”
　　“這次交手，我受益很大。”
　　卡倫不是在奉承，而是在陳述事實，他秩序化後還是在按照以前開“百貨店”的方式戰鬥，尼奧教會了他現在真正的戰鬥模式。
　　“所以呢？”
　　“好的，等您傷養好了，我們繼續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穆裏從教務大樓走出時，看見了路邊停著的來接他的靈車。
　　他是靜悄悄過來的，如果亮出自己“本達”家子弟的身份，此時肯定會有約克城大區相關人員來招待。
　　他爺爺的階位不算最高，但作為大祭祀的護衛隊長，就像是市長的秘書和司機壹樣，不能按照品級來評判影響力的。
　　“穆裏先生，我奉我家少爺的命令前來接您，住處已經安排好了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妳怎麽稱呼？”
　　“您可以叫我阿爾弗雷德，我是少爺的第壹男仆，您接下來在生活上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吩咐我。”
　　“阿爾弗雷德？”穆裏思索了壹下，“妳也是我們小隊的壹員，我看過名單了。”
　　“是的，穆裏先生，我是，進入小隊可以方便我為大家更好地服務。”
　　“不，不會，卡倫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，我相信阿爾弗雷德先生肯定不壹般。”
　　“我想，我最不壹般的大概就是忠誠了。”
　　穆裏上了靈車，原本中間放置棺材的凹槽處此時擺放了不少吃食。
　　“我見過卡倫的采訪，他說靈車代表我們不能忘本，是吧？”
　　“是的，少爺壹直是壹個思想很深邃的人。”
　　“我感覺到了。”
　　尼奧將靈車開進了艾倫公寓，希莉的母親和兩個嬸嬸已經在那裏等著了。
　　阿爾弗雷德走過來問道：“房間收拾好了麽？”
　　“回您的話，已經收拾好了，很是幹凈。”希莉母親恭敬回答道。
　　穆裏打開自己的房間門走進去，裏面真的是非常幹凈，雖然不是住的獨棟別墅，雖然也沒有沙灘大海，但來到壹個陌生的地方馬上就能有壹個幹凈溫馨的住所，已經很不錯了。
　　阿爾弗雷德說道：“穆裏先生，平時居住方面有什麽要求，可以直接對她提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”
　　“您先休息？我明早來接您與我家少爺共進早餐。”
　　“卡倫現在在休息？”
　　“少爺有事，出去了。”
　　“其他人呢，來了沒有？”
　　“您來得是最早的，需要通過傳送法陣過來的馬斯和布蘭奇是中午到，我會去迎接，其余人員則是下午集合，晚上時會舉辦我們小隊的成立宴會，地點在我們喪儀社。
　　原本少爺計劃是由他來親自烹飪美味招待大家的，不過我不知道今晚忙碌後少爺是否能休息得好，但我們家女仆也學習了少爺的廚藝，相信明晚的宴會能讓穆裏先生您印象深刻。”
　　希莉母親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神情。
　　“卡倫還會做菜？”
　　“少爺無所不能。”
　　穆裏眨了眨眼，看著阿爾弗雷德，問道：“阿爾弗雷德先生，您和卡倫，除了男仆之外，還有什麽特殊關系麽？”
　　希莉母親有些驚訝，她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少爺不觸碰自己女兒的真實原因了。
　　阿爾弗雷德微笑道：“我和少爺的關系，和您與少爺的關系，壹樣。”
　　希莉母親看向穆裏：妳也是？
　　穆裏點了點頭：“我獻上了忠誠。”
　　阿爾弗雷德回應道：“我已獻上了壹切。”
　　“能告訴我壹下小隊成分麽，如果妳覺得可以說的話，阿爾弗雷德先生。”
　　“我，妳，以及文圖拉，是最不可能背叛少爺的三個人。”
　　穆裏若有所思，點了點頭。
　　“您好好休息。”
　　“辛苦妳了。”
　　關上門，阿爾弗雷德扭頭看向希莉的母親。
　　“很抱歉，讓妳們這麽快就上班了，我知道妳們還沒有從那晚的驚嚇中恢復過來。”
　　希莉母親馬上道：“不不不，真的很感激您和少爺，妳們不光救了我們還收留了我們。”
　　在這之前，阿爾弗雷德已經和她們談好待遇了，雖然薪水沒有希莉高，但在同等行業下，已經是翻倍了，這還不算各種補貼。
　　希莉的母親、兩個嬸嬸以及小姨負責打掃衛生和做飯，希莉的父親傷養好後會和她的兩個叔叔和小姨夫負責這裏的安保。
　　當然，也不是讓他們真的保護誰，而是這棟樓既然被清理包出來，肯定需要保安巡邏，這是為了營造壹個舒適的居住環境。
　　“有壹件事我需要提醒妳，在工作方面，我不希望妳們出任何的紕漏，我不喜歡不負責任的員工。”
　　“是的，我們明白，阿爾弗雷德先生，我們肯定會努力工作的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那就再見了。”
　　阿爾弗雷德走下樓，在靈車旁邊，他看見了博格和朱迪雅。
　　他們作為艾倫莊園的代表，前來清理清退了這棟公寓樓，本來這只是小事，但老安德森很會安排。
　　“好了，沒什麽事了，妳們可以回去了。”阿爾弗雷德微笑道。
　　朱迪雅不滿道：“我們好不容易來壹趟，總得去見見卡倫吧？”
　　“啪！”
　　壹道清晰的掌印出現在朱迪雅的臉上，阿爾弗雷德則整理著自己的手套褶皺。
　　“要用敬稱，要叫少爺。”
　　朱迪雅捂著臉，對著阿爾弗雷德道：“妳就是想找借口打我而已。”
　　“是的，沒錯，因為我覺得妳不守規矩很久了，但以前沒有機會。”
　　“呵呵，另壹邊也打壹下，求個對稱可以麽？”
　　“啪！”
　　阿爾弗雷德又繼續整理手套，問道：“滿足了？”
　　朱迪雅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嗯，滿足了，也舒服了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早晨，阿爾弗雷德親自開車來接穆裏。
　　從靈車上下來的穆裏只覺得再明媚的朝陽在靈車窗戶的折射下，看起來也像是黃昏。
　　“以後我就自己來吧，不用妳接了，阿爾弗雷德先生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我們會給公寓下面配車和司機。”
　　穆裏走進了喪儀社，看見皮克正在卷起自己的被褥。
　　阿爾弗雷德介紹道：“喊大人。”
　　“是，大人。”皮克向穆裏行禮。
　　阿爾弗雷德對皮克吩咐道：“以後妳和丁科姆壹人壹邊，負責開車接送和聽候吩咐，妳們的津貼從這個月起，再漲壹倍。”
　　“謝謝您，阿爾弗雷德先生。”
　　“這邊請，穆裏先生。”阿爾弗雷德領著穆裏走入後院。
　　“我挺喜歡這個裝修格局的，是卡倫設計的麽？”
　　“是我理解了少爺的理念後設計出來的。”
　　“妳可真是個人才，阿爾弗雷德先生。”
　　“請您不要這麽說，我只是撿起少爺遺落下來的貝殼。”
　　“穆裏，本達家的穆裏？”
　　穆裏轉過身，看見壹只貓騎著壹只狗在左側屋檐下看著自己。
　　“是的，我是穆裏本達。”
　　普洱笑道：“記得妳家是配劍和盾的是吧？”
　　“是刀。”
　　“哦，那是我記錯了。”
　　“您和我的家族有淵源麽？”穆裏很是恭敬地問道，他並不覺得在卡倫家裏有壹頭會說話的妖獸有什麽好奇怪的。
　　“哦不，沒有，只是聽說過，妳要好好加油哦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謝謝您的鼓勵。”
　　“回去打那幫老本達的臉，告訴他們，誰才是家族真正的希望！”普洱攥緊肉爪，“狠狠地抽他們的臉。”
　　穆裏感受到普洱的誠意，也舉起拳頭，道：“我會的。”
　　“妳去廚房吧，卡倫在廚房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謝謝。”
　　阿爾弗雷德走上前，小聲問道：“妳以前怎麽沒說和本達家認識？”
　　“不認識啊。”普洱看著阿爾弗雷德，“以前探險時，為了爭奪壹件不錯的聖器，和壹個自稱姓本達的家夥打了壹架。”
　　“不打不相識了？”
　　“沒，他竟然敢搶我看中的東西，被我燒成灰了。”
　　“那妳剛才是什麽意思？”
　　“唉，只是想起了當年而已，有些感慨。”
　　普洱攤開肉爪，壹顆晶瑩的火球懸浮而出。
　　凱文向下縮了縮腦袋。
　　“不是商定過了麽，我能說話的事在小隊裏可以公開，沒問題吧？”
　　“除了妳的姓氏。”
　　“我連名字都被卡倫改了，還在乎什麽姓氏？”
　　“按照風俗，婚後應該改夫姓。”
　　“妳是指尤妮絲茵默萊斯？”
　　“呵呵。”
　　阿爾弗雷德笑了。
　　凱文也笑了。
　　“今晚卡倫要做魚唉。”普洱才懶得搭理這倆家夥，它只在意自己的魚。
　　“是的，我準備了很多魚。”阿爾弗雷德說道。
　　普洱舔了舔嘴唇：“妳沒發現麽，卡倫越來越懶了，好想念以前在明克街時，卡倫幾乎每天都親自做飯。”
　　“我相信少爺心裏也很想念那段時光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“隊長。”
　　“哦，妳來了，坐。”
　　“隊長昨晚出去了，休息得好麽？”穆裏問道。
　　“還不錯，除了身上有點疼。”
　　卡倫盛了兩碗餛飩出來，還有三屜小籠包壹屜燒賣以及壹屜火餃。
　　穆裏看著面前的食物，道：“真的沒想到隊長廚藝還這麽好。”
　　“只是為了迎合自己的口味而已，來時順利麽？”
　　“很順利的，家裏人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在約克城。”
　　“那等會兒給家裏打個電話？”
　　“好的，我出去用公用電話打吧。”
　　“有件事要和妳說壹下，我們小隊雖然暫時不考慮設置副隊長的位置，但我希望妳能承擔起副隊長的職責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我願意。”
　　“嗯，吃早餐吧，妳上午可以去我書房看看書，或者在這附近逛壹逛，我可能要再補壹會兒覺。”
　　“我陪阿爾弗雷德去接人吧。”
　　“也可以。”
　　用過了早餐，卡倫先給浴缸放水，等了壹段時間也算是消食後，卡倫脫光衣服坐了進去。
　　閉上眼，光明的力量開始在自己體內不停地流轉。
　　壹縷縷深色的淤血從卡倫皮膚上溢出，很快，浴缸裏的顏色就變得有些渾深了。
　　卡倫則睜開眼，長舒壹口氣，站起身將汙水放掉，沖刷了壹下浴缸後，坐進去重新放幹凈的水進行清洗。
　　“早知道，就該讓隊長說出第壹個方法的，反正直接秩序化吞……”
　　忽然間，壹股強烈的饑餓感襲來。
　　卡倫壹只手攥著自己的胸口另壹只手抓著浴缸邊緣。
　　“該死，連想都不能想麽，直接被勾出癮來了？”
　　強烈的饑餓感還在不停地折磨著卡倫，卡倫只能默默地咬著牙，和自己的心癮做著鬥爭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小姐，定制的兩個橫幅我帶回來了。”希莉抱著橫幅走了過來。
　　“好的，大屁股，掛到院子中間，就是倉庫前面的那個位置，聚餐肯定在院子裏的。”
　　“是，小姐。”
　　希莉幹活很利索，很快就將橫幅掛好。
　　坐在凱文背上的普洱念道：“熱烈祝賀卡倫秩序之鞭小隊正式成立！”
　　橫幅文字兩端各有壹個放大的貓爪。
　　另壹道橫幅則是：“偉大的征程將以這裏作為起點！”
　　“汪！”
　　普洱低頭看了看凱文，問道：“妳說什麽對稱？”
　　“汪。”
　　“還有押韻，押韻我知道，對稱是什麽意思，字壹樣多麽？”
　　“汪。”
　　“妳說這是阿爾弗雷德研究出來的語言習慣？妳是覺得我設計的不夠好？”
　　凱文點了點頭。
　　“無所謂，總不可能用卡倫筆記本上曾寫出的那種文字來寫嘛，意思到了就可以了。”
　　凱文又點了點頭。
　　“走，我們去看看卡倫怎麽樣了，早上起來時我看他身上好多淤青，真嚇人。”
　　普洱騎著凱文進了臥室。
　　“小卡倫，妳又洗澡了麽，妳是緊張了麽，待會兒要面對妳的所有隊員們？不要緊張嘛，深呼吸，坦然壹點就好了，反正妳是小隊裏最強大的，妳要有底氣啊。
　　我以前做探險小隊隊長時，起初也緊張過，後來就習慣了，任何事都要有壹個適應的過程。
　　壹開始我當眾講話還有些磕絆呢，後來就能流暢地指派貝爾納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了，但他就是賤人命大，壹直死不了。”
　　見卡倫還是沒有回應，普洱好奇地探出爪子，扭動開了盥洗室的門把手。
　　“卡倫，妳是睡著了麽？”
　　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，坐在浴缸裏的卡倫下意識地回頭看去。
　　卡倫的雙眸裏，是壹種充滿欲望的黑色。
　　普洱直接楞住了。
　　隨即，普洱“哎喲”壹聲，直接滾落在了地上。
　　因為原本馱運著它的凱文，直接匍匐下來，從腦袋到四肢再到尾巴全部緊貼瓷磚，身體不斷顫栗，嘴角溢出白色泡沫。
　　記憶中的壹幕，忽然浮現：
　　威嚴高聳的秩序王座上，坐著壹位偉岸的存在，他的臉，隱藏在無盡的虛無之中。
　　但他的目光，卻像是可以穿透壹切阻隔，直接降臨在妳的靈魂深處，哪怕妳是神。
　　在他面前，普通的神和普通人，並沒有什麽區別。
　　尤其是接下來他說出的那句話，像是壹道可怕的印記，深深烙進它的靈魂中，在之後的無數歲月裏，它不敢觸碰更不敢回憶，因為那壹刻，它覺得自己真的要被徹底終結了。
　　那是神，都要顫栗崩潰的壹句話：
　　“拉涅達爾，我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