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九章 恩人

　　巴特選了壹家餐廳，要了間包廂，卡倫因中途去飯店前臺給阿爾弗雷德打了個電話，所以是最後壹個走進來的，不過，正對著包廂窗戶的位置被三個人空出來留給了他。
　　這個小圈子剛剛出現，所以它還很純粹，是壹種純粹的等級劃分。
　　因為這三個人，都是被卡倫放上去的。
　　比較活潑且自信的艾斯麗先開口道：“我們是壹個大區出來的名額，等到下壹輪最終選拔時，誰也說不準到時候選拔方式會不會也像這次壹樣。
　　而這次選拔測試，其實是利用到團隊合作這壹塊的，雖然並不是最終決定因素，但著實在測試過程中會給予壹定的幫助。
　　我想，這也是我們會主動坐在這裏聚這個餐的原因，等到下壹輪選拔時，我的想法是，我們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，彼此之間最好做壹下照應。
　　另外，如果知道自己可能上不去的情況下，可以做壹些損人不利己的事。”
　　艾斯麗說的是壹件很淺顯的事，那就是抱團。
　　巴特開口道：“我同意。”
　　文圖拉將壹塊石子放在桌上，道：“我也同意。”
　　然後，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卡倫身上。
　　卡倫的態度，才是他們最期待的，也是這個“抱團”能否抱成功的關鍵。
　　壹是因為雖然沒有交過手，但大家都默認卡倫實力最強；
　　二則是卡倫帶著壹個拖油瓶走到那麽壹個高度，壹直到拖油瓶撐不住才停下來，說明這個人，可靠。
　　壹個願意幫助朋友的人，自然會有更多人願意去做他的朋友。
　　卡倫點點頭，回應道：“當然。”
　　眾人都笑了。
　　艾斯麗開口道：“卡倫，那個妳提著的那個人，是妳什麽人，好朋友？”
　　“嗯，好朋友，不過最後他退出了，他不是很願意用這種方式拿到名次，也不想擠壓到其他人的名額。”
　　這件事，還是要解釋壹下的。
　　“第五名那個女的，菲洛米娜，妳們誰認識？”艾斯麗開口問道。
　　巴特搖了搖頭，道：“不是騎士團的人。”
　　文圖拉道：“我不認識多少人。”
　　卡倫也搖了搖頭。
　　艾斯麗道：“我回去後讓人調查壹下她的背景，不過我覺得我們對她沒必要抱太大的期望，她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。”
　　其實，理查選擇退出的還有壹個重要原因就是，菲洛米娜展現出那種煥然壹新的狀態時，理查不願意卡倫為了自己去和這樣壹個神秘且強大的對手開戰。
　　他想退出，卻又不想辜負卡倫對他的幫助和付出，只能說，菲洛米娜的出現，給予了他最好的退出條件。
　　“她很強。”卡倫評價道。
　　在山上，她是唯壹壹個可以和自己流利說話的人。
　　“所以，她不屑抱團。”艾斯麗笑道，“說到底，我們還是有點心虛。”
　　巴特搖頭道：“我是單純想請卡倫喝茶的。”
　　文圖拉笑道：“我也壹樣。”
　　“哦，我知道妳們都有驕傲，但我只喜歡著眼實際。對了，我們好像還沒正式自我介紹過，我先來吧。
　　艾斯麗皮頓。神教禦獸系統A級部門實習培育員，我父母是裏面的學者，抱歉，我們的部門圈子裏，壹般不稱呼神官職位，因為我們的學術氛圍比較濃厚。”
　　巴特開口道：“我們的鷹隼，就是妳們培育的？”
　　“那是C級部門培育的東西，我們培育的壹般是稀有將要滅絕的妖獸，級別再往上的部門，研究課題是復活已經滅絕的兇獸。
　　這麽說吧，我這人比較開朗，喜歡交朋友，妳們呢，如果誰家有養妖獸的，可以來找我幫妳們照看壹下，興許能提升壹下血統。
　　當然，普通寵物也可以，我可以幫它們提升壹下身體素質以及，提高壹點點靈智。”
　　卡倫不禁想到了自家的那兩只。
　　艾斯麗所在的是特殊部門，按照秩序神教慣例，任何系統中A級以上的部門，幾乎都處於壹種半隔絕狀態，他們有著自己的圈子和生態，極少和外界聯系，外人很難接觸，更別說把人情做進去了。
　　“妖獸的話，需要吃些什麽特別的東西麽？”
　　“有專門給妖獸的補品，妳需要麽，卡倫？”
　　“需要。”
　　在利益牽扯的前提下，卡倫往往會放棄得體，選擇務實。
　　“妳把妳的地址給我，我讓人給妳送過去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點券我來付。”
　　“不用點券，收點券多沒意思，我也不差這壹點。”
　　“謝謝。”
　　卡倫記起來勒馬爾先生之前說過，當初隊長給了他很多很多點券，把人情也給沒了。
　　“不用謝，其實最好的方法就是，妳把妳的妖獸送過來，我來親自檢查壹下，嗯，讓我爸爸或者媽媽來幫忙檢查壹下，然後看看可開發條件。”
　　“不用這麽麻煩了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沒事，妳們兩個呢？”
　　巴特回應道：“騎士團裏有專門的飼養部門和獸醫。”
　　“那是我們的下屬單位。”艾斯麗說道。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巴特聳了聳肩。
　　文圖拉則壹邊把玩著石頭壹邊道：“我家裏，沒有養寵物。”
　　“那我介紹完畢了。”艾斯麗坐了下來，“下壹個。”
　　巴特站起身，道：“巴特庫森斯，第三騎士團候補鷹騎士，我父母都是中層軍官。”
　　艾斯麗開口問道：“那妳爺爺呢？”
　　巴特皺了皺眉。
　　艾斯麗很自來熟道：“壹般情況下，父母地位對等的前提是，有壹個很好的門第可以獲得對等的婚姻資源，妳爺爺職位肯定更高。”
　　“我爺爺曾擔任過第三騎士團副團長，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我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，調入進了第壹騎士團。”
　　聽到這個話，卡倫站起身，艾斯麗也站起身，連玩石子的文圖拉也站起身。
　　大家都清楚，第壹騎士團是怎樣的壹個存在，調入第壹騎士團，則是自己死亡後，成為第壹騎士團的力量。
　　巴特看向艾斯麗，道：“所以我不想搞得這麽嚴肅，大家都坐吧。”
　　“向妳爺爺致敬。”艾斯麗說道。
　　巴特繼續道：“騎士團和教會其他部門屬於完全不同的系統，我們只接受來自大祭祀和秩序神殿的指令，不過，我能做的是，如果妳們本人以及妳們身邊的親戚朋友，誰想進入騎士團的，我可以安排，但騎士團的入團要求很嚴格，需要自己通過考核。”
　　說完，巴特坐了下來。
　　文圖拉開口道：“文圖拉藍曼尼。我和我爺爺奶奶生活在壹起，我爺爺奶奶都是神仆，以前在教務大樓內做文員，現在都已經退休了。”
　　艾斯麗開口道：“妳父母呢？”
　　卡倫有些無奈，這個姑娘，是真的典型缺心眼。
　　人家從爺爺奶奶開始介紹，就說明壹個原因，她還非要這樣問。
　　“我父母在十年前就去世了，因為……”
　　文圖拉猶豫了壹下，還是手摸著石子，繼續道：“因為汙染。”
　　“妳也被汙染了？”艾斯麗問道。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厲害。”艾斯麗點頭道，“我佩服妳。”
　　文圖拉笑了笑，道：“其實，習慣就好。”
　　卡倫因為家裏住著多拉多琳，目睹過她們的生活，所以才清楚文圖拉這些話，到底有多沈重。
　　最後，輪到卡倫了。
　　卡倫站起身，開口道：
　　“卡倫，孤兒。
　　經營壹家喪儀社，如果妳們身邊親戚朋友有需要，可以聯系我。”
　　在座三人，壹時沈默了。
　　卡倫坐了下來，拿起茶壺，給自己續了壹杯茶。
　　艾斯麗問道：“所以，妳是純粹靠自己拼出來的？”
　　卡倫回答道：“有很多機遇，也碰到很多幫助過我的人，不過我的身世，就這麽簡單。”
　　巴特拍了壹下手，道：“那就，點菜吧？”
　　菜很快被端送上來，四人都餓了，吃得很多。
　　飯後，四人告別。
　　巴特和艾斯麗還得去找自己圈子裏的朋友，他們是壹起來的，肯定會壹起回去。
　　阿爾弗雷德已經將車停在了店門口，看見卡倫出來，主動打開了車門。
　　卡倫看向文圖拉，問道：“妳怎麽回去？”
　　“我打車回去。”
　　“上車吧，我送妳回去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謝謝。”
　　少年沒有扭捏，坐進了車裏，向阿爾弗雷德報出了住址。
　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卡倫問道：“對了，妳還沒入職吧？”
　　“沒有，我還在教會學校上學，是校長推薦我來參加這次選拔的。”
　　卡倫記得小約翰也在教會學校念書，現在是寄宿，上小學。
　　“出來後想做什麽？”卡倫問道，“我的意思是工作分配。”
　　文圖拉回答道：“秩序之鞭。”
　　這就和很多少年想要長大後當警察壹樣，撇開騎士團那個獨立圈子不談，秩序之鞭確實滿足了絕大部分年輕人對工作的幻想，理查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幻想才用家裏關系安排進來的。
　　“那就爭取拿到最終12人名額，到時候畢業了可以直接做隊長。”
　　“我年紀小，當不了隊長的。”文圖拉很清醒，“妳呢，妳是準備當隊長麽？”
　　“妳覺得呢？”
　　“我覺得妳進12人名單很穩，因為妳比我們強太多。”
　　“這個，說不準。”
　　“如果妳當了隊長，我可以來妳這裏當隊員麽？”文圖拉問道。
　　“如果妳不覺得委屈的話，我當然是歡迎的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我想跟著妳。”
　　卡倫對著窗外笑了笑，這少年還很單純，怎麽說呢，屬於最好騙的年齡。
　　他大概是在測試時，被自己折服了，所以這個時候，暫時缺乏理性的他，產生了想拜大哥的沖動。
　　不過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。
　　如果自己以後真要組建壹個小隊，他也願意過來，那自己肯定會收下。
　　因為他已經不叫有天賦了，而是已經兌現了現在的天賦，直接就是即戰力。
　　另外，他的強項應該不是靈魂，看其靈魂石化的狀態，不出意外，他的強項應該是近身肉搏，在現實裏，這樣的人，往往非常好用。
　　換句話來說，這種針對靈魂的考核，其實是他的弱項。
　　文圖拉的家在壹處公寓裏，阿爾弗雷德將車停在公寓門口，路旁長椅上坐著的兩個老人馬上站起身，老奶奶攙扶著老爺爺走了過來。
　　“爺爺，奶奶！”
　　文圖拉下車後向他們跑去。
　　“少爺，看來您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不錯，其實，屬下覺得，這種關系反而最牢靠。”
　　“我跟壹個人要了壹些補藥，等東西送到後，妳拿去給普洱和凱文研究壹下，能吃的話就讓它們吃壹吃。”
　　“普洱的作用應該不大，但凱文的作用應該不小。”阿爾弗雷德算是提醒。
　　這時，文圖拉的爺爺奶奶走了過來，老爺子看起來很是蒼老，他彎下腰，對卡倫道：“大人，家裏準備好了點心和茶水，上來用壹點吧？”
　　老人壹輩子神仆，在教務大樓裏工作，其實就是最基層的教會員工，所以養成了習慣，看見大部分秩序神教的人，他都會喊“大人”。
　　哪怕，他的孫子現在足夠優秀，但他的孫子現在還沒畢業，並沒有職位。
　　卡倫想要拒絕，但這時，文圖拉走了過來，道：“請您賞臉。”
　　老奶奶在後面補充道：“這還是我們家文圖拉第壹個帶回家的朋友。”
　　卡倫猶豫了壹下，最終還是點頭：“那就，打擾了。”
　　沒辦法，走壹步看三步，既然以後想要收人家的孫子當手下，那現在就得和人家長輩的關系打好。
　　卡倫和阿爾弗雷德下了車，跟著壹起來到了樓上。
　　進屋後發現屋子裏收拾得非常幹凈整潔，餐桌上已經備好了老奶奶親手做的點心。
　　壹路上，老爺爺不停地說著自己孫子的事，卡倫也聽出來，因為“汙染”的事，文圖拉性格有些孤僻，或者叫深度靦腆，平時也沒有什麽朋友，好在他足夠優秀，所以被校長賞識。
　　教會學校的校長，權力其實是很大的，因為他掌握著神教壹條新鮮血液供輸的渠道。
　　兩個老人很希望自己的孫子以後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，像他們所向往的那些神教裏的“大人”那樣，體面且受人尊敬。
　　卡倫接過壹塊雞蛋糕，咬了壹口，松軟可口，味道很不錯。
　　壹邊吃著，卡倫還壹邊打量著屋裏的環境，然後，發現在客廳墻壁上掛著壹幅畫，但那幅畫被用黑布遮著。
　　是文圖拉父母的遺像麽？
　　老爺爺看到卡倫的目光，馬上道：“這是我們恩人的畫像。”
　　“畫像？”
　　“是的，沒有他，也就沒有我們的文圖拉了。當年，文圖拉的父親和母親都被汙染了，本來已經沒救了，教會醫院也沒有辦法救治，那位恩人找上門來，說他有辦法可以做嘗試，我們同意了，這沒什麽好不同意的，因為那時候我們清楚，就算恩人的救治方法沒有成功，局面也不會更差。”
　　“最後，成功了？”
　　“嗯，成功了，恩人控制住了文圖拉父母的汙染，給予了他們最後三年不被折磨的生活。”
　　三年後，人還是沒了啊。
　　不過卡倫清楚，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，不僅是延長了三年壽命，而且是有尊嚴有質量的壽命。
　　“那時候，文圖拉的母親已經懷有了他，當時的她，可能根本撐不到孩子生下來，但因為恩人的關系，他們不僅把文圖拉生了下來，而且親眼看到文圖拉走路，親耳聽到兒子說話，他們最後走時，很安詳。
　　就是苦了我們的文圖拉，他也被汙染了，這是他媽媽臨死前，對自己兒子最愧疚的壹件事，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，讓他生來就需要受苦。”
　　“爺爺，您又這麽說，我愛我的媽媽，也愛我的父親，也愛妳們，愛我現在的生活。”文圖拉開口道。
　　“是了，是了，因為恩人的布置，文圖拉從出生起，雖然被汙染了，但他能嘗試控制身上的汙染，雖然也為此承受了很大的痛苦，但不至於因汙染擴散而早早夭折，他現在，依舊很健康，不是麽？”
　　“是的，他以後會很有前途的。”
　　“希望您以後多提攜他。”
　　“我會的，對了，那位恩人是誰？”
　　“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，只知道他是我教的壹個人，恩人的家人應該也是被感染了，他其實是在為救治自己的家人而尋找和試驗治療方法，這壹點，恩人和我們說得很明白，但我們依舊非常感激他，我很難想像，如果沒有恩人的出現，我們這個家，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。
　　可惜了，當時沒來得及給恩人留下照片，只能請畫師按照我們的描述畫了畫像。
　　文圖拉，去和恩人說壹說，妳過了大區選拔了，他肯定會很高興。”
　　“好的，爺爺。”
　　文圖拉走到墻壁前，輕輕摘下了黑布，露出了裏面的那張畫像。
　　畫像中的是壹個老人，銀白色的頭發，但身形偉岸，左手拿著藥劑瓶，右手拿著壹個空的劍柄，臉上……戴著壹副銀色面具。
　　卡倫楞住了，
　　是狄斯！